又到了五月。
這本是洋溢着溫情的月份，母親的生日和母親節都在五月。但自母親去世後，人生的年曆表裏好像失去整個五月，失去了它的意義，也失去了它的溫度；剩下的空白只能讓記憶和追思填補。
這一次想起的，還是母親的慈祥和善良。
母親從不發脾氣，嘴裏沒吐過惡毒害人的話，就是丈夫出國最無助的幾個寒暑，也不例外。那時母親獨自照顧姐姐和我，還有祖父祖母。她白天外出工作，而家中一切晨炊晚煮、搗衣補裳、敬老育幼、生計開支，也全靠她來經營。壓力之大可想而知，但她卻是默默無怨。
不過，也有唯一一次，讓我深刻領略她的嚴厲。
我小時候沒零錢，為買零食偷母親的錢。她當然發覺，於是一面暗示警告，一面嚴囊鎖櫃，讓我下不了手。事後，我又因貪玩常躲在房裏獨自玩火。一次玩得入神，母親從外呼喚，我急忙把手上着火的火柴扔進桌底，然後出去。不料桌底放滿雜物，瞬間燒起火頭，房間冒出濃煙，母親色變，連忙救火後便向我行刑。她一手抓起我兩個小手，雙掌合拾，用四根筷子橫放在指縫，再用繩子繫緊筷子兩端，十指給竹筷鉗夾得痛入心骨。我看着發紫的十指，哭得呼天搶地。姐姐在旁哭求她饒恕無效，只得叫鄰居援助。鄰居一個勸阻，一個幫我鬆綁，我才得救。
後來知道那刑罰叫拶指，是老一輩的酷刑。為何年青善良的您會用得上呢？不知。但知道當時若您沒及時嚴罰那雙小手，恐怕日後闖出的禍患是那小手不能承受的。於是體會到真正的慈愛不可沒有嚴厲。就如上帝是既慈愛又嚴厲（參羅馬書十一22）。
當晚，我疲倦入睡，迷糊間看到母親流着淚，在替我的小手抹藥膏。
